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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1300平米中,小伍哥的一半产业,道明用来开了一家“台湾小吃陈”。
小伍哥买了房子走人之后,他那飞机头有点装嫩的大海报留在了墙上。餐厅的装修风格是典型的台湾人爱好干净的风格,外场的桌子就好像家里的饭桌,厨房就好像是把一个台湾家庭的精致厨房扩展成一个饭馆的厨房,但后来行家说,这样做太贵了。对此,道明却并没有太计较。他原本认为,这都是小钱。
只是这样大的营业面积,实在是显得太空旷了,尤其是在现在这淡季,中午和晚上的饭点,通常同时进餐的约在10至12桌的规模,若是本地三五个包间的小餐馆,倒也还显得生意可以,但放到这里,就显得有点萧瑟。但这个面积毕竟是不动产,租金都是给自己人—那些明星和北京的邻居,也就不在话下。
毕竟来云梦这里投资,是有消费落差的,不似在北京,需要更加精明的打算了。道明来了云梦,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生意,装修等方面,倒反而有点“大大咧咧”起来,也许是臆想云梦本地的装修队这个季节都在北方忙活,也就随便听中百的物业经理推荐了一个熟人,却不想这装修的事情,竟成了后来夏天纠缠不清的麻烦官司,我在下期也会写到。
无论如何,道明说,有了这个店,就能持续地帮助家族中的老弱了,也算授人以渔。确实,三十多名员工中,仔细算下来,有二十多人都是陈家两边的亲戚,厨房里挤满了40至50岁的中年男女,也有些是过了打工年龄的老年人,身体显得很弱,行动迟缓,都说,到老竟有机会工作,来这个自家的店里适应社会。偶尔又有极年轻的,却是一个自闭症的男孩。
确实,就我观察,厨房的功能太丰富了:既能成为一个害羞而无能的人的藏身之处—他只用埋头洗碗或者摘菜或者任何一种细化的工序,而并不用接触社会;也可以成为一种惩罚,比如将外场的一个漂亮媳妇调到厨房干粗活;又可以是一种提拔,如果你真想把餐饮业的门道摸透,一个外场服务员又反而得从技术重新入手。但这种调用(有时候也是为了救急)却容易遭到媳妇们的误解,以至在这自己家族的企业,萌生去意。
但这些貌似蒙昧的中老年妇女,有的是道明的长辈,有的是同辈,聊起家常来,个个又都有了湖北人嚼舌头的劲头,个个又都精明得很,就如在牌桌上一样两眼炯炯来了神,不过这里的亲戚,个个又都替给了她们工作的道明叫屈,说是修坟这次出了钱却更不讨好。这也自然,毕竟道明给了他们工作。这一点,亲戚们倒是领情,也能认识到:工作正是长久的钱,月月有。道明也说,有这个餐厅在这里,他们想吃什么也可以来吃,想来工作也可以来工作,想说闲话便说,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样白白给钱了。于是道明也似乎获得了一种解脱。
再说那群外场跑堂的年轻妯娌或是媳妇们,倒许多都是出外工作过,回来准备生孩子的,或者干脆就是厌倦了外头辛苦的,或者是感情出了问题的苦主。这样的女孩,人才好些的,又可能充满了摇摆和迷惘。
其中一个雀斑姑娘,模样生得好些,还有些媚眼,也就二十好几,家族里辈分却也不低,叫道明一声哥哥,我总记得她在外场念叨着:若有一天调她去厨房,她就跟着老公去外地打工(想不到这话后来终于应验),是不会去学切牛肉的。这是个厉害角色,和厨房里的同族阿姨们常有龃龉。
另一个年轻女子,脸型倒和雀斑女孩子一样,只是黑黑的,表情却显得反应有些慢,有时被客人指责,却正是前面说的那天在老家那条路上碰到的道明堂哥的儿媳,叫陈桂蓉。
我观察,这显然是她第一次工作,与社会打交道,她显然很努力,很珍惜。但她的迟钝还是遭到那些伶俐些的勤工俭学的高中生的耻笑和讥讽。但她努力坚持,有一次缓慢对我说出她的委屈,“我人是笨的”,“心里是清楚的”。她的丈夫据说有残疾,或者是有别的毛病,她这样子,只是迟钝些,配他是有多的。她的婚姻可以说是不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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