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财政一体化“破题” 欧债之疾短期仍难愈
圣诞临近,西方社会假日气氛渐浓,持续近两年且不断恶化的欧债危机也迎来一缕曙光。9日,欧盟首脑峰会传出利好消息,欧盟中的23个成员国领导人同意缔结政府间条约,以强化财政纪律,标志着欧洲财政一体化正式"破题",欧洲通过加强融合求解债务危机的努力进入新阶段。
分析认为,尽管欧盟峰会未能通过修改《里斯本条约》实现更强有力的财政监管,但绝大多数成员国同意另立新约已是当前可获的理想结果。欧盟峰会就财政监管和加强救助工具达成一致,分别着眼中期和短期,对债务危机实施标本兼治,直接目的是重塑市场信心,具有积极意义。但新条约的执行力问题以及救助工具的"财源"问题仍使欧盟承压,欧债之疾短期难愈。
危机倒逼峰会取得积极成果
与10月底欧盟峰会相比,本次为期两天的欧盟首脑会议"效率"提高了不少,以至于在第一天峰会结束后的新闻发布会上,欧洲理事会主席范龙佩就欣然对外宣布,欧元区17国以及6个未加入欧元区的欧盟成员国将缔结政府间条约,强化财政纪律,欧元区国家将筹集2000亿欧元资金,帮助欧元区国家应对主权债务危机。
分析认为,本次欧盟峰会以罕见的务实高效取得积极成果,很大程度上是危机倒逼的结果,且与德法两国表现出的较强领导力密切相关。
就在峰会召开前夕,国际评级机构标普连续对欧洲发出警告,于12月5日将包括德法在内的15个欧元区国家主权信用评级列入负面观察名单;6日将欧洲金融稳定工具(EFSF)列入负面观察名单;7日将欧盟长期信用评级列入负面观察名单,使得欧债风险迅速加重。
虽然标普"火上浇油"式的做法在欧洲引起"众怒",不少官员和分析人士指称其做法"别有用心",但标普关于"将在欧盟峰会后'尽快做出'是否调降欧元区相关国家评级"的表态,还是让欧洲的领导人们颇为紧张。另外,据美国《华尔街日报》8日援引消息人士的话报道称,一些欧洲国家的中央银行开始斟酌应急预案,为个别国家离开欧元区或欧元区解体做准备,这令市场对欧元区解体——欧债危机最坏结果的担忧进一步上升。
"为应对主权债务危机,我们在过去的18个月中致力于加强经济治理,并实施了很多新措施,但欧元区市场的形势日趋紧张,我们需要加速努力来面对当前挑战……"这段写于峰会后欧元区领导人声明开头的话,充分反映了峰会协议是在当前危急形势下达成的。
与此同时,欧盟及欧元区两大核心国——德国和法国赶在峰会前统一立场,提出加强财政纪律的共同方案,并使之成为本次峰会的主导议题,为峰会最终取得成果奠定重要基础。
分析认为,尽管与德法主张的财政联盟在细节上存有分歧,主要涉及成员国是否向欧盟让渡部分财政权力,但在给欧债危机"治本"这一点上可谓"殊途同归"。事实证明,德法是推动欧洲自己解决债务危机的核心力量,两国消弭分歧,共同表现出强大领导力,是欧洲有效应对危机的前提。
欧盟着眼标本兼治 开启危机应对新阶段
从会后发布的领导人声明来看,本次欧盟峰会取得的成果主要致力于在中期和短期应对债务危机,重塑市场对欧元区的信心,开启了危机应对新阶段。
从中期来看,欧盟23国同意缔结新的财政条约并增强经济政策趋同,是欧盟为从根本上解决欧债危机而进行深层次改革所迈出的关键一步,着眼"治本"。
新财政条约主要在三方面做出了突破性规定:第一,政府预算应实现平衡或盈余,明确规定年度结构性赤字不得超过名义国内生产总值(GDP)的0.5%;第二,将预算规则写入成员国的宪法或者等同的法律中,该规则将包含自动修正机制,一旦有国家违背将自动触发该机制;第三,一旦成员国财政赤字占GDP比重超过3%的上限,将会自动进入"过度赤字程序",该程序采取"反向多数"机制,即除非有效多数的欧元区成员国反对,否则欧盟委员会提出和建议的制裁措施将自动实施。
分析认为,由德法主推的新财政条约,有效避开了修改《里斯本条约》的复杂程序,更避免了修约可能给市场带来的更多恐慌因素。在当前欧债危机扩散恶化之势逐渐失去控制,欧盟各国利益分歧难消的情况下,有23个成员国明确愿意加入条约,捷克和瑞典等待议会批准,已是当前可获的理想结果。
范龙佩说:"虽然我们失去了一次通过修改条约实现欧盟全体27个成员国共同强化财政纪律的机会,但现在的结果仍是最好的。"
就缔结新财政条约的积极意义而言,主要包括两个方面:
一方面,财政问题是欧债危机的根源之一,在欧盟成员国之间设立具有较强法律约束力的财政条约,将阻止一些国家盲目发债,促使它们摆脱过度依赖负债经济的发展模式。同时,加强财政纪律还将为欧洲央行在应对和防范危机,加强经济治理方面发挥更大作用创造必要条件。
另一方面,欧盟多数国家同意加入财政条约,向欧洲财政一体化迈进,此举向市场传递了一个强烈信号,即欧元区乃至欧盟面对愈演愈烈的危机,在走向融合或分裂之间选择了前者,有助于缓解市场对欧元区解体的担忧,缓解欧洲大陆面临的严重信任危机。
德国总理默克尔表示,欧盟23国达成的缔结政府间条约以强化财政纪律的共识,是朝着确保欧元的持久稳定迈出的重要一步。"通过达成的协议,我们正一步步重新赢得对欧元的信任。我们构筑了对欧元信任的新基础。"
欧洲议会议长布泽克说:"欧盟中的26个成员国,尤其是欧元区全部17国支持缔约,对于提振金融市场信心无疑是一个强大的信号,这也会令我们的人民更加确信欧盟的稳定和团结。"
从短期来看,欧盟致力于增强稳定性工具,提高救助能力,同意EFSF杠杆化按照11月29日欧洲集团达成的两个具体方案迅速展开,同意加速永久性救助机制——欧洲稳定机制(ESM)生效过程,并提高救助工具灵活性,以防止2012年上半年偿债高峰到来时,欧元区国家可能出现的违约情况,着眼"治标"。
具体来说,本次欧盟峰会就欧盟救助机制作出三个调整:第一,ESM将在出资额90%的成员国同意后,立刻生效,欧盟的目标是让ESM在2012年7月前实施;第二,对于私营部门参与救助,将严格遵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原则和实践,明确重申私营部门参与救助希腊的方案具有特殊性,是个例外;第三,有关ESM的投票规定将加入紧急程序,如果欧盟委员会和欧洲央行认为有必要维护金融和经济稳定,对金融援助做出紧急决定,85%多数同意的决议将取代双边协定。
峰会声明还显示,欧元区与其他成员国将斟酌,并在10天内确认向IMF提供最多2000亿欧元的双边贷款,以确保IMF拥有充足资源应对危机。
有分析认为,从金融市场的角度来看,投资者将欧盟各国的"修约"之争放在次要地位,他们更关心欧盟峰会能否就扩大欧洲救助基金达成一致,因为毕竟包括意大利、西班牙在内的欧元区国家高企的融资成本,以及在明年偿债高峰期面临的违约风险,才是短期内攸关欧元区生死存亡的主要矛盾。尤其是在德国强烈反对欧洲央行成为"最后贷款人",坚持其应保持独立性,欧洲央行行长德拉吉亦态度谨慎的情况下,提高救助"火力"和灵活性是眼前控制问题国家融资成本,构筑危机防火墙的不二方法。
市场反应谨慎 欧债危机短期难愈
尽管欧洲领导人们在峰会上拿出了具有突破性的一揽子危机应对新方案,但市场反应仍相对谨慎。
9日,欧洲市场受到部分提振,德法英三国股市以上涨报收,但涨幅相对有限;纽约外汇市场欧元对美元汇率亦上涨0.22%。不过,债券市场方面的紧张情绪却并未得到有效缓解。其中,备受关注的意大利10年期国债收益率当日达到6.53%,小幅上涨8个基点,西班牙10年期国债收益率也小幅上涨3个基点。
德国商业银行分析师克雷默表示,投资者对很多问题依然持怀疑观望态度,比如欧盟将如何惩罚债务超标国,惩罚措施能否奏效,欧盟如何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增资等。
事实上,新财政条约的细节尚不明了,执行效果充满疑问,欧盟内部分歧依然突出,再加上欧盟扩大救助基金的"财源"问题还未解决,使得欧债危机短期仍难治愈,危机拐点远未到来。
首先,欧盟23国同意缔结的财政条约目前只是一个框架,在法律效力更高的《稳定与增长公约》尚且执行乏力的情况下,新条约能否奏效本身充满疑问。更何况缔结财政条约只是欧洲向财政一体化迈出的一小步,未来在治疗联盟结构性缺陷上,欧洲还需实施更多改革。
德意志银行首席经济学家托马斯·迈尔斯说,欧洲要建立更强的财政秩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意大利总理蒙蒂表示:"有一些问题我还没想通,我相信你们也不理解,事实上没有人能够在几天内想明白这些事。"美国白宫发言人卡尼则表示:"取得进展显示出欧洲局势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显然他们还需要做得更多。"
其次,欧盟内部针对一揽子危机应对方案及相关细节仍存有一定分歧。例如,英国在本次峰会上因强烈反对新财政条约而"被孤立";芬兰反对EFSF修改决策机制,甚至威胁退出EFSF;德国则不同意在救助机制中承担更多出资额。这些分歧不仅将对峰会各项成果的具体施行造成障碍,更可能导致欧盟分裂。
德国《时代》周报发表文章认为,本次欧盟峰会究竟是因拯救欧元而载入史册,还是因导致欧盟分裂而载入史册,目前尚无人能解。德国《明镜》周刊则刊文指出,欧盟峰会暴露出各成员国间虚假的和谐,在危机关头欧洲分裂了,以德法为首的欧元区国家希望共同对抗欧债危机,而英国不愿参与其中。
再者,欧盟向IMF注资的计划,以及明年提前启动ESM,均面临严峻的资金来源问题。虽然欧盟表示将在2012年3月重新评估EFSF/ESM的5000亿欧元的贷款上限是否适当,但在德国民众及政界不愿再多掏钱,法国的AAA评级岌岌可危,意大利、西班牙又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救助基金的实际"防火"能力恐难保证。
因此,欧债危机短期内继续恶化的可能性依然很大,欧洲面临对债务危机、银行业危机和增长危机相互交织的困局难以在短期内解开。
高盛发布报告认为,本次欧盟峰会重点关注的是长期性改革举措,但似乎对短期内如何化解希腊、意大利债务危机,以及欧洲银行业危机并无解决方案。按照峰会决议,无论是新的财政公约,欧洲稳定机制,还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增资,都很可能要到明年下半年才能开始落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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